Sunday, October 6, 2013

捷克:布拉格

從山丘上俯瞰布拉格:千塔之城
風塵僕僕地坐著巴士,從倫敦到布拉格約莫是17小時。這17小時其實算是蠻舒服的:有車掌小姐隨時附上免費咖啡、可可或水,約4小時便會停在休息站放風。加上剛好這程中沒有人坐我旁邊,樂得把背包、食物占滿鄰坐。CzechStudent Agency Bus由於是跨歐洲的巴士,車掌小姐都會說英/捷克語,甚至在我坐到匈牙利時,那位車掌小姐像是也會說匈牙利語;當時不由地小小疑惑,是否他們在徵人時,都有應徵各地當地人?
抵達布拉格時是早上六點。在蒙古新認識的西藏學家Daniel慷慨出借他的公寓讓我住;但由於他此時正在法國開研討會,便委託他的好友/學生、喇嘛Nyima接待我。在冷咧的清晨空氣中下車,一眼就能認出Nyima的藏紅色袍子,在灰暗的巴士站裡分外清楚。
布拉格的墓園都做得像公園,充滿有趣的墓碑
Nyima從印度來,就是那批流亡印度的西藏人,因此除了藏語外他也會說Hindi,而不會說中文。他是我第一個認識的喇嘛,而我們的共同朋友說,Nyima也是他認識的喇嘛中最有趣的一個。在我待了布拉格的十天裡,我們去吃了幾次飯(數一數二好吃的印度菜!)、帶我走走市區、去了他很喜歡的布拉格墓園他不像印象中僧侶的古板、嚴肅,反而會跟你說笑話,也會調侃印度和歐洲的差異;但同時也能夠跟他聊西藏獨立問題、印度的流亡藏人情況等等。能夠聽到藏人對於這些事的態度,對我也是學到新的一課。後來我才知道,Nyima在他們同輩和藏傳佛教信徒中,可是小有名氣的一個。這讓我不由地更佩服他,選擇隻身來到這語言不通的國度進修,還那麼平易友善地對待我這個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台灣女生。

回頭還是來說說布拉格。
最有名的橋:查爾斯橋,現在滿滿的觀光客
布拉格這個小小的城市,應該是我在歐洲數一數二喜歡的城市之一。撇去身為我光臨歐陸的第一站,所帶給我的城堡、建築和便捷的驚喜,這個城市本身依舊有許多我喜歡的點。
不想著墨過多在它的歷史上,網路和旅遊書一定比我寫得更詳細。基本上,布拉格是位在歐陸樞紐、自古以來就很重要的運輸城市。在歐洲走愈久,會愈覺得歷史古城們其實長得都很像:有一條運河、有一座最有名的橋、有一棟城堡、有一個古城區、有一些塔和教堂,還有一個大學。有趣的是,每個城市的人都會跟你說,他自己城市的城堡/橋/大學是歐洲最美麗/最古老的。但是和鄰居的兩國:波蘭、匈牙利相比,這個國家卻充滿著放蕩不羈的隨興浪子性格。據借住的朋友Daniel說,這是因為他們沒有皇室的緣故。在1621年的白山之役後,處死了當時的貴族,神聖羅馬帝國遷至維也納,這個城市就失卻了一般對於階級服從的思想;也因此,這個地方發動過反納粹起義,也曾是反蘇維埃政權的大本營。Daniel曾經歷過捷克的蘇維埃晚期,他說在共產垮台、柏林圍牆倒塌那天晚上,年輕的他也和其他朋友在街上瘋狂慶祝、喝酒、砸桌椅。他笑笑地說著當年蘇維埃政權下的種種情況,在我這個不管是地理或心理上都很遙遠的人來說,實在是難以想像。
David Černý的作品之一:電視塔上的嬰兒
以一句簡單的話來含括我所知道的捷克人,大概就是 “They don’t give a fuck.”對甚麼事,尤其是政治,他們都能用詼諧嘲諷地態度跟我調侃。像是政府的貪污舞弊,還有最經典的前總統在會議上偷筆的影片(YouTube: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uToMvq3yw2A) 就被大大地拿來搞笑。最扯的是,這個影片可是捷克共和國的國家電視台所播放出來的。另外,對於捷克人的桀傲不遜,就不得不提這一位怪才藝術家David Černý。他在布拉格製做了許多的藝術品,而每個讓你第一眼見到它時,第一個想得到的字眼應該都是:「X,這是甚麼?」而他在2009年為了歡迎歐盟各國大使來到捷克開理事會而製做的Entropa (WikiPedia: Entropa ; YouTube: 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k2SKLSM1cw4) 更是一絕。他把歐盟27個國家分別以一個區塊作代表,有些刻板印象、有些嘲諷,甚至讓保加利亞大使感到被侮辱,在展出隔天,用黑布蓋起保加利亞那塊。對我來說,這樣的藝術家根本不可能存在於台灣;就算有,也根本不可能讓他在如此大的會議中製作藝術品;就算製作了,在審查當時也絕對不可能通過,讓這樣的藝術品展出。簡單一點來說,台灣人就是缺少了一些敢作的幽默。而在我的捷克朋友們身上,都能夠看到這樣的反骨。
除卻布拉格的美景外,最讓我喜歡的就是這裡人的這種幽默和反骨了。

雖然生著反骨,他們對於教育的概念卻又意想不到地復古。
由於我認識的捷克人幾乎都是他們最有名的查爾斯大學(Charles Univ.)的蒙古/西藏研究系所的學生和老師,在言談間自然也會聊到教學、課程和教育等等主題。他們普遍的想法,依舊將學術教育放在一個「無償報酬」的概念上,仍認為搞教育就不應該跟錢扯上關係,不應該以學術之名賺錢,也有些「輕商」。這讓我在第一次聽到時非常不可思議。因為反覆聽了不少人許多次類似的講法,才確定我並沒有會錯意。就連在台灣這個儒家陶冶下的社會,現在早都已認清做研究就是需要錢;處在歐洲的他們,卻仍持著這類似儒家的思想。這讓我感到十分有趣。或許是他們悠久歷史的大學傳統影響,或許是處在歐洲內陸而造成的封閉思想,理由不得而知,但是個值得深究的有趣現象。

說到歐陸,這裡有另一個有趣的現象。我們都習慣把捷克、波蘭、匈牙利稱做東歐(據德國朋友說,是因為當時納粹將德國分成東德和西德,所以順勢將東德以東的叫東歐、以西的叫西歐)。但是當我說到Eastern Europe時,他們馬上會更正,說應該叫中歐Central Europe,烏克蘭、白俄羅斯那裡才是東歐。東歐在納粹時期以來,就有著較落後的意涵;在共產時期,更是將蘇維埃衛星國們稱做東歐,亦有經濟、發展高下立明之意。也因此,在成為自由經濟、加入歐盟後,他們就急欲擺脫東歐這個統稱。雖然對於歷史包袱和刻板印象不大理解的我,也不大理解他們的主張,但是由於他們的堅持,現在我對其他人說起這幾個國家,都以「中歐」稱之。
 
正巧遇到城堡衛兵交接
  
從城堡方向俯瞰

在布拉格我停留了十天。是的,紮紮實實的十天。通常觀光客們來到布拉格,待個兩、三天就已經足夠;因為布拉格的市區真得很小,小到不需要交通工具,光是用走的半天也可以走完,那裡的地鐵也只有少少的三條。但是剛從倫敦大都會離開的我,卻非常享受這種小而美的地方。又由於是住在朋友家,我抵達的前三天他根本還在法國沒回來,正好藉此好好充電、休息,把所有累積的卡通、電視劇都看完。
做一個沙發衝浪客,一開始我也是小小的心驚。因為以我自己住外面的經驗,我其實十分需要個人的時間和空間;甚至在家裡,我也會呈現「不想講話」的閉鎖狀態。因此從蒙古、俄國到英國,這段時間裡除了自己去露營外,其他時間都是跟朋友/沙發宿主在一起,住也是幾乎都跟人分享同一個空間。但是目前為止,卻不覺得有甚麼難處。或許是在不少點都有休息夠(eg. 庫蘇古勒湖&貝加爾湖的露營、西伯利亞火車、布拉格),也或許是旅行模式開啟的時間超出我預期,不過總是不會到達不舒服的臨界點。
跟Linda去的近郊健行
由於待了十天,讓我的行程十分鬆散。想要去個公園,可以用一整個下午去走走逛逛;想要甚麼事都不做,也可以在街上不看地圖亂走亂闖。由於出發前朋友曾建議我:「既然沒錢,就到街上賣藝。」忝學十餘年的笛子,也因此跟著我上了飛機,一路從蒙古到歐洲。在鬆散的行程下,也讓我得以在藝術之都班門弄斧,小小地在街頭演了兩場,共賺得約莫1,500NT的小零用錢。這也讓我開始想像起在歐洲窮遊賣藝賺旅費的可能性,其實是相當高的。只是就得調配好旅遊/賣藝的時間分配,以及搭配良好的宣傳方式。
在布拉格的時候,也和當初在蒙古國立大學宿舍認識的朋友們相見,Linda更帶我到她的住所、離布拉格約1小時車程的近郊健行。捷克沒有高山,但也是有小丘和森林。在森林中行走時,又不由地想到台灣的山,那樣的潮濕、深綠、複雜。
默默地有點思鄉。
但是更慶幸我能夠在這些不同的異地,感受到友情的溫暖、文化差異的衝擊;以及能夠用身體,而不只是書本網路的實地體驗,這不同的空氣、聲音、建築、食物、景象和人。
由衷感激。

當然,也得感激捷克產出便宜又好喝的高檔啤酒!
Na zdraví!

河上老翁

從另一個角度看布拉格;遠遠的尖塔就是城堡

新橋與舊城牆
河堤偶遇的婚紗照;真心希望是同志婚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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